【叶黄】他与他的星/Patronus <11-17>全文完
11 沉没
“叶修以叶秋之名潜伏在嘉世之中，由于武艺极其高超，很快就成为首领之一，获取各路情报也更为方便。然而嘉世对成为首领的人严密监视，叶修在传递消息时不甚被跟踪的嘉世侍卫发现，得知了他与蓝溪阁的关系。”
“嘉世受皇室指令，瞒过叶修策划了血洗蓝溪阁的行动，并故意用却邪刺杀了你父亲，意欲离间叶修和蓝雨，使其没有退路，就此归顺嘉世。”
“然而嘉世不知，蓝雨有方世镜和魏琛，自然没有相信。但也只能顺水推舟，做出和叶修就此决裂的样子，以此保全叶修在嘉世的性命。不过叶修始终对蓝溪阁一事耿耿于怀，他既不愿继续留在嘉世，也不愿再回旧都。他用回叶修的名字，一个人遁入铁废镇。而那杆却邪，实是叶修在去铁废镇的路上，亲手将它沉入盐严川底的。”
“从此叶修在铁废镇造武器，但只给斩妖师制剑。武器总是要伤人，他虽然没有杀你父亲，可是常常自责，却邪毕竟是他亲手打造。”
听完王杰希将余下的事情讲完，黄少天出了中草堂就往城郊的武器行跑去，刚到门口就见叶修出来。
“怎么跑得这么急？我不是说过会儿去接你？”
“叶——修——叶修——叶修！”黄少天朝着叶修不停地念着他的名字。
“你并不是从铁废镇来的工匠，你是我的叶修啊。”
“少天，六月初七那天，去千夏城看烟花吧。”
“好啊。”
12 千夏烟花
“文州六月初八正式继任蓝溪阁阁主，陶轩和我说，嘉世可能提前一天就会有所行动。”
“嘉世所谓的行动是什么？呵，又要血洗一次蓝溪阁么？”
“不清楚，总之旧都蓝雨殿和千夏城蓝溪阁都不会安全。要加强防守兵力。”
“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镇守蓝溪阁。方世镜，当年血洗一事，说到底其实是因我而起，如今再来一次的话，我不能不在。我亏欠少天和蓝雨的。”
“叶修，你没有。有的时候我常常觉得，是我和蓝雨亏欠你太多。要我说实话么，我宁可你一直呆在铁废镇，懒懒地打你的武器，永远收不到你的消息。”
“铁废镇看不见海棠。”
千夏城今年第一朵烟花在河西的夜空上迅速绽开，黄少天站在河滩上，身边没有叶修。
蓝溪阁内。叶修正率人与嘉世奋战，那条跟随他多年早已经陈旧的抹额，此刻已分不清到底是它本来的颜色，还是血色。
“少天，十八岁生辰那天你想干什么。”
叶修掀翻身侧的两人，又挥舞着战矛从身前一人胸口刺穿而过。埋伏在草丛里的飞箭从脸旁飞过，擦出了几道伤口。
“想去千夏城看烟花。”
粉紫色的烟花在空中盛放，像极了春天院子里的海棠花。迟迟没有其他声音，原来这就是今天的最后一朵烟花。
“叶修，冰雨我收到了，剑实在很好，我很喜欢。你知道吗，今天晚上千夏城的烟花也好看得不得了，今年的生辰，过得没有不满意的。可是我这个蓝雨少主，总是很贪心的，我又想，你要是在我身边，就更好了。”
叶修倚在一块太湖石后，硬是拔出了刺中胸口的两枚毒箭。
黄少天在人声鼎沸中退出了河滩，骑上马在星空下飞奔。
“我不想再一个人看烟花了。叶修，你在哪儿。”
13 第八颗星
黄少天冲回蓝溪阁时，看见的只是一片狼藉，战斗进入了尾声，没有胜负，两败俱伤。他在池塘边上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叶修。
“你故意支开我！你这个混账，以为自己很厉害么，不过是在逞强！”黄少天几乎是在嘶吼，泪水夺眶而出。
“少天，实在抱歉。这次没能赴约，倒的确是我故意的。”
“你还说笑么！”
“少天，这一次……蓝溪阁终于是守住了。你别哭，完事儿以后你把我带去中草堂，我和王杰希说好了，他知道怎么做。我不是说过了么，要和你一起等魏琛回来，我答应你的事，向来没有食言的。”
叶修几乎没了气息，黄少天用衣袖擦擦脸，挥起夜雨朝最后几名嘉世侍卫斩去。深深夏夜之中，夜雨剑一起一落，发出八道银白色的寒光。
在北斗七星最前端的天璇和天枢两星之间连一条直线，再向天枢方向延长，便可找到北极星。夜雨剑上一直镶嵌着八颗星，七颗在剑身，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还有一颗在剑柄，那是永远不动的北极星，被握在黄少天的掌心里。此刻它的光芒从黄少天的指缝中流出，成为永远不被觉察的秘密。
14 归程
“叶修在盐严川救下一只猫妖，其实是我的学徒。猫妖受人一恩必要回报，我这小学徒虽然现下还未修行得到九尾，但也已有七尾，请他渡两尾命给叶修。不过我这旧友此后便是猫了，但他说不要紧，能陪着你是最重要的，况且也不是不能变成人形，只是要修行个数百年。一帆，你过来吧，你的恩人来了。”
千夏城已经度过了千个夏天，六月十五这天一过，便开始下起了大雪。黄少天穿着蓝色斗篷，将一直花斑纹猫护在自己的斗篷下面。
“叶修，趁河还没有冻结，我们今日要赶紧乘船渡河。”
突然黄少天眼前现出一个虚弱的人形，似乎随时都会被风雪吹散。
“叶修你干什么，你现在还不能随便变成人形！好好躲在我斗篷里。”
叶修轻飘飘先上了船，撑开千机伞落在船甲板上朝黄少天伸出了手。
“少天，船要开了，我们回旧都吧。”
——“好，我们回旧都。”
【“可解析的时空画面已全部展示完毕。”】
【“请体验者关闭系统，现在可以安全退出。”】
15 Patronus
北极星，距地球约434光年，西名Cynosure。距离地轴北部延长线极近的北极星并不是不动，只是由于北极星距地球距离远大于地球公转半径，凭肉眼已经无法观察到如此细微的变化，所以一年四季，无论何时抬头，似乎都觉得，地轴始终指向北极星。
正因为北极星的位置始终稳定，所以常带有守护之意。
我很想知道，夜雨剑的主人，在千夏城的最后一个夏日深夜里，有没有觉察到第八道星光，有没有发现掌心始终握着的，制剑人之心。
结束文物感知系统体验进程以后，我还不能很快从中抽离。虽然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进行文物感知了，但是我明显感觉到这一次的不同，尽管我没有最高级别的权限，但是我觉得这次的时空画面实在过于真实，过于面面俱到。叶修离开旧都北上去嘉世时马蹄下扬起的沙尘似乎穿过百年岁月，同时也刺痛了我的眼睛，夜雨剑的年轻主人大概是为了忍住泪眼才转身就走没有回头，所以他不知道叶修在奔出城门后，停下了很久很久。
我让这个画面停留了很长时间，我想让少天回头。
文物展的负责人和我说，这次文物展的主题迟迟没有定，因为我是第一个递交感知申请的馆内工作者，所以想知道看过感知画面后有没有什么贴切的关键词。
Patronus。
我说，就是这个主题。
“是吗，这个主题很有意思，我看过文物研究文献，这里面很多武器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他大概就是武器主人的庇护者吧。”
“我想，他们互为庇护。”
花斑猫团在黄少天的膝盖上安静地沉睡，黄少天拢了拢斗篷，将猫护在里面。千夏城和旧都只一河之隔，我想他们现在应该已经下了船。虽然我不知道蓝雨少主究竟是哪一天生日，但这一次，他可以和叶修一起过了。
那一天不会有千夏烟花，也没有冰雨剑。有叶修在他身边。
16 失踪的猫
“根据你的描述，我建议你不用多虑，只是需要更多地休息。文物感知系统之所以规定了一次感知的文物数量，就是为了避免发生体验者坠入感知画面而无法在精神层面上立即抽离的情况发生，我把它叫做梦境沉溺。”
“梦境沉溺？”我看着面前的感知系统技术维护人员，他那一双大小不一的眼睛很难让我轻易信服。
“是的。很多人都不太清楚文物感知系统的原理，实际上和造梦机差不多。说简单一点，就是通过大脑内神经刺激的方式给体验者制造了几层指定主题的梦境，所谓的时空画面不过就是——”
“我的梦。”
“首先通过体验者最深层的神经记忆制造模糊画面，之后将指定物品——也就是你所选定的文物——放入画面中。“
“那难道说，每个人进入文物感知系统看见的故事都是不一样的吗？”
“所以才要进行十倍的模糊，记忆从距离体验者本人最遥远的时间轴上调取，再加上虚化，所以其实公众体验到的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没什么好交流的，就像每天早晨在苏醒前做的那个永远记不起来的梦一样，你根本没办法进行语言描述。所以文物感知系统说白了也就是个娱乐性的东西，在学术研究上没有什么帮助。”
“可是如果——”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一个人离开了控制中心。
——如果感知时空的原材料是我最深处的记忆残留，而如果我的梦境却和文物的事实背景相吻合。如果Patronus就是我的梦。
我曾经就和这些武器同时出现在那个遥远的无名时空里。我是夜雨的主人，还是变成花斑猫的制剑工匠，或者，只不过是千夏城第一千个夏天的晚上，被杀死的嘉世无名小卒。
不知不觉中我再次来到夜雨剑前，此刻它正无比安静地放在属于自己的展示柜中，两侧黄色的灯光打在剑身上，所以看不见八颗星星发出的光芒。
“喵——”
博物馆内动物不得入内。我听见这一声奇异的声音敏感地回过头。三步以外站着一个比我略高一点儿的男人，右手里怀抱着一直黄色花斑猫，脖子上系着一根红缎带，正是我丢掉的那只猫。
我觉得他有些眼熟，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啊，就像每天清晨苏醒前做的最后一个梦。
他放在背后的左手朝我伸来，递过两株被拗断的树枝，上面开了十几朵西府海棠。
“他年烂漫如西蜀。”他笑着和我说。
时空在我的眼前流转，我看见叶修站在一棵开的最好的西府海棠树下，淡粉海棠在他身前身后轻轻摇曳，四月下旬的阳光穿过薄薄的花瓣洒在他的头发上。我轻轻开口，试图念一句怎么也想不起来的诗。而他仍在对我笑。诗句就在他的笑意里，我想。
他在等我走向他。也许已经等了一千个夏天。
“我欲从君看绮霞。”
我想我不用去找我的猫了。
“你还欠我一场烟花呢。”我笑嘻嘻地和他说道。
17 番外-海棠庭院
“学生觉得方先生宅子里的布置挺奇怪。”
“哪里奇怪了？”
“旧都一向是桂花最有名，你这儿桂花倒不多，别的花却很是热闹。比如东苑，竟然全种上了海棠。”
“时常陪你练剑的叶修就住在东苑，他最喜欢西府海棠，所以就在那儿种了许多。”
“原来是叶修喜欢。不愧是方先生最信任的家臣，真是什么都由着他来，哈哈。”
黄少天在方府书苑的阁楼上念书，窗户打开着，满眼都是东苑的西府海棠。词句之间叶修走进了庭院里，在海棠树下闲庭信步，他时而出现在黄少天的视线里，时而又消失在花下，黄少天的目光追随着庭院中那人的身影，念书的声音越来越慢。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少天，蓝雨殿已经快要完工了，眼下花园园丁问我要种些什么植物，正好爹对这些东西不大懂，你说说看，种点儿什么寓意好的花花草草。”
“……淡粉的花，我时常在梦里会梦到，那天我勉强画了出来，喻文州说看着像海棠。”
“就让他们在庭院里种满海棠花吧。”
梦境结束的时候，你向我走来。北城门的回头，我在时空乱流里看见了，第八颗星的秘密，夜雨的主人也知道了。
<fin>
希望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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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篇文的时候最喜欢海棠庭院的几次场景，是听着雅尼的一首曲子写出来的，特别喜欢乐曲的B段，花影绰绰、二人相对的画面就是由这段旋律带来，最后的番外写得很简单，但是或许能在旋律中感受到更多，推荐给大家 <until the last moment>
